在位于黑海森林深处的高高的木制小棚屋里,嗡嗡声高而持续,让人感到心烦意乱。哈桑·库图拉身着养蜂服,但手却裸露在外,他正在挤压装满松树的蜂箱的抽风筒。苍白的烟雾在空气中盘旋,映照着森林外茂密的山坡上漂浮的雾气。烟幕弹是为了使蜜蜂镇静下来,掩盖它们在感知危险时释放的、警告其他蜜蜂发起攻击的费洛蒙信息素。
当库图拉打开圆形的山毛榉木蜂箱时,嗡嗡声汇聚成一曲高潮。然而这些蜜蜂并不是生气,只是因为它们的蜂蜜“疯狂”而已。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收获“疯狂蜂蜜”,在土耳其黑海地区,这是世界上仅有的两个生产这种蜂蜜的地方之一,另一个是尼泊尔的喜马拉雅山区。“在我们的原始森林中,春天时紫色的杜鹃花盛开,”库图拉对CNN说,“蜜蜂从这些花中采集花蜜,这就是我们得到疯狂蜂蜜的方式。”
这种蜂蜜含有一种叫做灰醇醇的天然毒素。这种毒素在蜂蜜中的含量会随着季节的变化和蜜蜂采食的其他花朵的不同而变化,但一勺就能提供足够的甜度,让人感到微醺,同时也有可能让人陷入医院。
几千年以来,疯狂蜂蜜被用作民间药物,每天吃一勺可以降低血压,或者作为性刺激剂。今天,这种潜在危险的甜点以高价出售。库图拉用刀小心翼翼地从蜂箱中提取蜂蜜的蜂巢,黏稠的液体滴落下来,像蜂蜜一样又甜又粘。他用一个水桶收集它。
疯狂蜂蜜是一种深琥珀色的甜液,气味尖锐。当感觉到灰醇醇的存在时,你会有一些特别的感觉:蜂蜜的甜味下面有一种草药的苦涩,同时一种灼热感会停留在喉咙的后部。今天的蜂蜜具备所有这些特征。“我们不应该吃太多。如果我们吃多了,可能会影响我们,”库图拉说,“这不会导致幻觉,只是会导致头晕、低血压、轻微发烧、恶心和走路困难。”推荐食用量不超过一茶匙或一汤匙。“我们在吃这种蜂蜜的时候必须小心翼翼。任何过量都会有害,而过多的蜂蜜也会有害。”
这是可以令军队溃散的食品。在公元前4世纪,希腊军事领导人色诺芬曾记载过一支士兵在黑海沿岸特拉布宗附近因过量食用而醉酒的情景:“他们中没有一个人能站起来,但那些稍微吃了点的人就像喝醉的人一样无法自持;而那些吃了很多的人则似乎要发疯,甚至在某些情况下濒临死亡。因此他们躺在那里,就像军队被打败了一样,弥漫着一种深深的沮丧情绪。”
“今天就到这里吧,蜜蜂开始攻击了,”库图拉说,“我们现在慢慢下山。”一旦回到地面上,梯子就会被搬回小屋,这样就不会再爬了。这个小棚屋的敌人并不是希腊军队,而是被疯狂蜂蜜迷倒的熊。这些熊为了吃到它们够不到的蜂蜜会攻击小棚屋。
金属栅栏装在木柱上是为了防止熊用爪子挖洞,而平台的高度则是在离地大约10英尺的地方,这样母熊就可以把小熊扔上去吃到够不着的蜂蜜了。库图拉对熊的危险有着切身体会。在他与一只袭击蜂箱并陷入疯狂状态的熊搏斗了20年后,他的手和腿上仍然留着疤痕。当时他被送进重症监护病房一周之久。“无论我们是否害怕熊,”他说,“我们都必须做这项工作。我们会继续养蜂。我们每天都会遇到熊。无论何时我们上山,我们都会遇到熊。”
然而当谈论到无害剂量的“疯狂蜂蜜”时,“熊不会攻击我们,”库图拉说,“熊会避开我们,我们会避开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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